Zas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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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，有種感覺，想離開一起旅行的朋友們，獨自遊走佛羅倫斯。

說不清是怎樣的情感，但是心裡很是清楚，對這個城市有特殊的眷念，或許，一個人，可以隨心所欲不受人時地的限制，讓心情在這裡無目的地浪蕩。

這份對佛羅倫斯的特別情感是因為米開朗基羅抽象表現型態的『聖傷圖』和未完成的『奴隸』的一系列雕刻。

聖傷圖雕刻較有名的是在聖彼得大教堂的那座完美的大理石雕像，但是我最喜歡的卻是曾在佛羅倫斯看到的那抽象式的雕刻系列，當時此系列和未完成的奴隸雕刻系列同時一起展出。

雖然是抽象形體，聖母安詳的眼神卻流露著正要掉下來，無法言語的眼淚，悲痛之情透過十分安靜的形式展露無遺。我雖不是基督徒，也深深受到感動。聖傷圖旁是未完成的奴隸系列共四座，大理石大面塊留著雕刻痕跡，奴隸沈重的壓力與艱困，在抽象中深刻地展示著。

就這兩點感情，讓我再次回到佛羅倫斯時，有種無法自抑的衝動，這份思維只能獨自遊蕩在這個似遙遠卻始終未曾離開過的城市，當暫別朋友時，無目地的閑散成為心情的寄託，或也是在現實的時空中，回味當年那份深切的感動。

這次回來是在冬季，一些博物館修館維修，兩份記憶中的系列都未能再次當面回味，但是感動的心情依舊，在寒風中，孤獨一人坐在戶外雕像前，好似自己也是雕像，這是充當佛倫倫斯雕像的一次旅行。

遊走在佛羅倫斯的街道是處處驚奇的，隨處一個轉彎，就有博物館、教堂和廣場可停留觀賞，我們住在中央火車站（Stazione di Santa Maria Novella）附近，我遊走的地方，就從那裡往東南延伸到整個精華地帶，包括四個大區域，北側的主教堂區、中側的共和廣場、南側的露天博物館的市政廣場和最南側的烏菲茲美術館與舊橋區。

這裡是一些個人對繪畫感情的回憶。

馬薩其歐Masaccio的『三位一體』濕壁畫懸掛在狹小的聖母瑪麗亞教堂（Basillica di Santa Maria Novella），教堂外觀醒目，當天一下火車即清楚看見。想來看這幅畫，是因為馬薩其歐僅在短短27年的生命中，就被歸入十五世紀佛羅倫斯藝術巨匠之列；不知自己不到三十歲數的年代是漂浮在哪裡！

空間、光線深邃，結構紮實的『三位一體』懸掛在昏暗的小教堂裡，訪客不多，所以可以靜靜地近看，面對著文藝復興名人筆下的真跡，自我的對話與感情都可回到十五世紀，那個改變繪畫歷史的輝煌時代。

繪畫裡的三位一體，禁不住讓人想起在梵諦岡的勞孔群像。悲劇的表現在『勞孔群像』中是令人傷痛的，老實的祭師和預言家勞孔僅是真實的警告木馬屠城特洛伊城的不智，就被不願面對現實的眾神與雅典娜派出巨蛇咬死父子三人，神情極度痛苦地想拯救受到驚嚇與已被蛇纏繞的兩位兒子的父親，正用力地扭曲全身肌肉奮力掙扎。

被忠心所誤而無法拯救兒子的父親的心情是如何的一種苦痛？

這是我以前在做素描時，最喜歡的雕像，當年的感情帶到真實勞孔面前，真是無法自已。

回到現實的佛羅倫斯，這次也意外看到了『勝利』雕像Victory，在台灣看到的，都僅是上半部頭部的轉頸部分，無法想像勝利的雄姿，印象中總是誤把少年看成是秀氣的小伙子，原來勝利少年的威武與力量還在身上的肌肉和腳下的人質，勝利的滋味就在力與簡單的造型中展現。

能這樣整體地欣賞一座原形雕像，好令人興奮。

Sigonria 廣場的露天博物館是我呆很久的地方，多數複製品雕像就散落在大廣場上，以海神噴泉為中心。

我一個人坐在路邊長椅上，不遠處的咖啡店外散坐著幾位看著書的遊客，寒風不停的吹著，外國人喜歡到處坐著看書，此時，我不願意讓時間留在書上，因為我的時間有限，只想讓寫實落在眼前；在抖顫中，就自個兒觀賞周遭的一切，這種稀疏蕭條的情景，讓我想起有一次在英國巴斯Bath的黃昏，也是寒風刺骨地坐在長椅上，靜靜地欣賞一位吹笛人的笛聲，悲愴地飄盪在滿地垃圾和遊民的淒涼街上，一次此生都不可能忘記的笛聲情景。現景雖也是淒涼的感覺，不過，心靈確是滿足的。

要在冷翡翠這個城市擁有淒涼感覺的機會是少之有少，或許在天寒人少的冬季吧。

撫慰淒涼的心境最好的地方是佛羅倫斯的舊橋維琪奧橋區，就在烏菲茲美術館邊，舊橋建於十四世紀，是佛羅倫斯最老的橋，從這裡我沿著亞諾河畔閒散在舊城區裡，黃昏下悠悠的流水依舊孕育著藝術氣質的古老城市，或許因為古老，流水和黃昏顯得特別不一樣。

兩度走在亞諾河邊，始終都充滿著浪漫的心情。

跨過舊橋又是另一片天地了。

下次再訪佛羅倫斯時，還是懷想遊走大小街道，完全沈浸在滿眼雕像的時空裡，任心遊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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